作为一个基督徒,我最不怕的就是有人用科学来反驳信仰,因为在理解科学的根基上,基督徒具有无与伦比的、认识论上的前设优势。你这类论调貌似有理,其实是一个典型的范畴错谬:试图用自然规律的描述语言,去覆盖甚至取消信仰世界的规范语言。
从物理学角度而言,熵增与宇宙热寂,仅仅是对一个孤立系统终极趋势的客观描述。它仅能告诉我们“是什么”(is),而绝非“应当怎样”(ought to be)。熵增定律无法为善恶划定边界,宇宙热寂的终局也无法为价值做出最终审判。从语义学上,必须清晰区分“黑暗”的两种指涉:其一是物理性的,即能量梯度消失、万物归于死寂的价值中立状态;其二是道德性的,即承载着人类经验中混乱、恶意与绝望的价值判断。用前者的必然性去消解后者的严肃性,是概念上的偷换。
更何况,生命本身,恰恰是宇宙这场盛大沉寂中最惊心动魄的“杂音”。物理学家薛定谔曾指出,生命以“负熵为食”,它是一个开放系统,在注定走向均匀的画布上,奋力点染出复杂与秩序的瞬息亮色。因此,从物理实在论看,“能量活跃态”非但不是虚幻的过程,反而是宇宙中最罕有、最宝贵的现象。将一个发生在亿万斯年后可能的宇宙终局(这本身也只是理论推测,而非终极事实),用来衡量我们当下每一个道德抉择的重量,这是一种荒谬的尺度错配,就像用朝生夕死的蜉蝣去度量永恒。
在圣经中,上帝因言创世,“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祂也被称为“众光之父”;而人类赖以思考的理性,则被称作“自然之光”。可见,圣经与一切深刻的传统,从来不把“光”当作一个单纯的物理量去崇拜,而是将其作为象征语言,来启示一个更深邃的属灵真实。一如耶稣用面包与酒来象征祂的身体与血,象征本身并不等同于所指的实质,但却真实地承载其意义。
在这个属灵的维度里,光是神创造秩序的第一步,是启示、生命、真理与圣洁的象征;而黑暗,则是拒绝启示后的遮蔽、混乱与虚无。若将这一切贬斥为无意义,无异于因人终有一死,便消解其生命过程所有的丰富与精彩。这种虚无主义逻辑的终点,必然是抹除一切罪恶的界限:既然你我终将归于寂灭,我此刻终结你的生命,或夺走你的财产,与自然的结果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圣经反复以光比喻美善,这并非人类强加于自然的诗意想象,而是神借着自然事物所设立的普遍语言,其背后有着坚实的本体论根基——善是真实的存在,而恶只是善的亏缺与败坏(Privatio Boni)。神学家奥古斯丁早已言明,恶并非一种与善对等的独立实体,恰如黑暗并非一种能够与光明抗衡的物质。因此,宇宙热寂所描绘的终极黑暗,在神学上更像是一个抽离了所有创造性与善的虚无状态,而非一个有待选择的中立立场。
对于宇宙的热寂,物理学提供了一种可能的终末论,但这更应被置于一个贝叶斯框架下不断被检验的信念,而非绝对真理。而神学则为我们启示了另一个终末论,那是一个关乎审判、更新与“新天新地”的、充满道德性与目的性的终局。因此,若我们执意否认一切象征的指向性,将宇宙还原为原子与能量的散乱流动,那么我们连“提出问题”这个行为本身,都成了基因与环境碰撞下的偶然事件,根本谈不上任何意义、价值与反思。
真正的科学,秉持的是“方法论自然主义”,而非将“形而上学的自然主义”当作一种本体论信仰,这本身就是一种预设了宇宙之外有更高存在的谦卑。所以,讨论“光明在物理上是否绝对有利”是不得要领的,因为没有光,我们所知的宇宙和生命便不可能存在,或至少不可能被感知。
一如维特根斯坦所惊叹的,让我们“感到神秘的,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它竟然存在。” 这恰恰印证了基督徒的信念:宇宙本身的结构,不只是一座其终极实在性尚存疑的物理大厦,更是一种指向创造主的神圣启示。
简而言之,当你愿意站在启示的高度审视科学,你对科学的理解,反而会更为深刻。也就不会将方法论上的自然主义与本体论上的自然主义这一关键分野混为一谈,更不会固守于一百多年前早已褪色的粗陋实证主义,还自以为占据了科学制高点,有资格对信仰进行居高临下的审判。谁若不服,也写一篇融贯了神学、哲学与科学的文章来反驳我 好证明基督徒是愚昧无知的。谢谢阅读!
【附录:被反驳的帖子】然后回到现实世界,你如何定义选对的和选错的?就像我们把黑夜比喻成邪恶的,把光明比喻成友善的,真的是这样吗?不,这都是人为定义的,根据物理学规则,所有物质系统最终的运行终点都是趋于能量耗尽的“静止”状态,也就是塌缩成黑暗态。而能量活跃态最终消失。就算光线对物种和世界也不是绝对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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